耶咚

第六章

“咲良姐姐，采源姐姐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话说出来的时候，宫胁咲良正在工作室的桌子上做鲫鱼饼。

金玟庭看着面糊摊入模型里，因为高温发出“滋滋”的声音，还有一些油点溅出。

 

“啊？采源吗？”宫胁咲良把红豆块和奶油块小心翼翼的放在面糊中。

“采源，一直都很热情，像是大家的顶梁柱一样的存在。也很有办法，我们乐队的诞生，也多亏了采源呢……玟庭，你要吃红豆的还是奶油的？”

 

“我要吃红豆的！”

 

“没问题！”宫胁咲良将煎锅的另一半合上，一股热气从缝隙中冒出。“你也可以去问问珉周呢，采源和珉周一起长大的，她肯定比我更了解……”

 

 

 

“珉周姐姐，采源姐姐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金珉周好像总是很忙的样子。偶尔和大家一起吃饭，偶尔会在录音室待着，偶尔在工作室里吃外卖，一个星期几乎只能见到三四次，待的时间也不长，一直都是匆匆的赶来匆匆的离开。

 

金玟庭觉得金珉周肯定也很喜欢这里还有这个乐队。

 

金珉周正在看书架上的杂志，被金玟庭突然的问题思考起来。

“采源啊……”金珉周把杂志放回书架，视线聚焦在落地窗外的车流。

 

“采源是自由的，生性爱玩的，就是一个贪玩的坏孩子吧……她本心是好的，但是又爱面子，所以一些话不会直接说出来，就很反派角色。”

“采源……很有野心，她在之前特别冲，就是谁也惹不得的那种，有了乐队之后温和了许多。”

 

金珉周转身看着在认真听的金玟庭。

“谈恋爱的话，我建议你不要把金采源放在你的第一选择上。”

“……为什么？你是暗恋采源姐姐吗？”

“……也不是。”金珉周明显愣了一下，“我还没见过哪一个人能把她驯服。”

“采源姐姐之前谈过恋爱吗……”

“没有。”

“好吧……”金玟庭摸了摸下巴，嘿嘿笑道，“珉周姐姐，平时这么忙还会抽出空来这里，真的很喜欢这里呢～”

 

“……是的，我很喜欢。”

能看到喜欢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呢。

 

 

完全是两段不同的评价啊……金玟庭把脸埋在课本里。

感觉再去问乐队的其他人也是和咲良姐一样诸如此类的看法，热情的，可靠的。可珉周姐姐这样说……好像把关系近一步这样的事变得很难办，不知道采源姐姐是如何想的。

“发啥呆呢？”宁艺卓刚下课，把课本随意的扔在桌子上，揉着太阳穴。“我真的…带过最笨的一届学生。”

“宁宁，我问你啊……”金玟庭的眼睛从课本边缘探出。“我有一个朋友，她挺喜欢一个人的，这个人也很喜欢她，但是这个人一直不同意，你说她什么意思？”

“钓着她呗！”宁艺卓的音调有些高，但是办公室內其他老师没有太大反应，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怎么办啊？”

 

“你快跑吧！”

 

“我又没说是我……”

 

没等金玟庭说完，宁艺卓打断她。“爱玩的人会改掉自己的性格吗？金玟庭！被骗感情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被骗钱哦！”

 

“宁宁，我谢谢你。”

 

 

自从看过那一次乐队表演，金玟庭能明显的感觉到金采源因为知名度的上升忙碌起来。

 

“冬天啊～不好意思，我们要去巡演，大概一个星期回来～姐姐回来请你吃饭～”

 

“冬天啊～对不起，因为要准备新的曲子，我今晚要和另一个乐队的队长吃个饭～”

 

“冬天啊～对不起，我朋友曺柔理要来借录音室！可能这几天会在工作室里录歌！”

 

“玟庭啊～要去换新设备来着，这几天我在外地。”

 

 

“没关系的，今天办公室有个老师请了产假，我多带了一个班，也忙起来了。”

 

“没关系的，我今天和宁宁去吃新开的韩料店了。”

 

“没关系的，我...没什么，采源姐姐你忙吧！”

 

“没关系的......我今天散了步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金采源将手机扔到沙发上，看着许允真从烟盒中拿出香烟，点起，一缕缕白烟带着清凉的薄荷味升起。

“应该定个规矩，工作室禁止抽烟。”

金采源嫌弃的看着坐在沙发上变脸的许允真，直径走过去，把香烟抢走叼在嘴中，窸窸窣窣，白烟环绕在两人周围。

“呀.......你！”许允真把手中的乐谱扔在桌子上，“你和那个小金，怎么样呢？”

金采源看着许允真严肃的模样，又吸一口烟。

“又是这样？”

许允真把身旁的吉他放入怀中，调音，开始弹奏。

“金采源坏人啊~欺骗良家少女的坏人啊~金采源坏人啊~到处骗人心不负责的坏人啊~”

“疯子。”金采源拿烟头装作要烫到许允真身上，许允真吓到扔下吉他站起身。

“如果那天她不那么急的话，我还真有可能上钩。”金采源又将烟放到唇边，“没意思......”

 

“真没意思......”

 

金采源喜欢势均力敌的感觉，像是双方在玩俄罗斯转盘，需要费劲运气和心机的游戏，所以她讨厌对方先缴枪投降甚至是将子弹打空浑身解数所有都告诉自己。她本以为遇到对手了，她能够享受梦寐以求的对峙战，于是她试着邀请，试着诱惑，不出所料的，上钩了。

 

对方是总是很谨慎小心的金玟庭。

会小心的问她喜欢什么，会小心的和她一起唱歌，会小心的和她邀请，会小心的小声说话……太小心了。这么小心，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是什么呢？肯定是意想不到的恐怖吧？金采源充满了期待，可是那天当金玟庭的的唇离开，她看到平日那双具有威慑力的眼睛渐渐变红，小孩子受了委屈就会这样吧，楚楚可怜的，惹人怜爱的。

 

原来金玟庭隐藏在内心的，是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可惜，金采源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金采源觉得她只是偶尔的给她零食，偶尔的陪她散步，偶尔的一起唱歌，金玟庭就想把自己的一生交付给她，金采源当然不想要这样，乐此不疲的，金采源喜欢玩游戏，喜欢当第一，想要把感情也谈成游戏。

被对方牵着走，被对方的一句话顺从着做，被对方的情感困扰着情绪起伏，这才是金采源游戏里的胜者。要不然马戏团训狮子的时候为什么要用鞭子和火圈呢？

 

金玟庭不是她的鞭子，也不是她的火圈。

 

“真没意思……”金采源把烟头丢进许允真的水杯里。

 

“你能不能给我死！”

 

 

//

【干什么呢？】

安宥真的手机亮起。

【在和朋友吃饭。】

【申有娜 我们一个专业的 你认识 下午去录像】

 

【干呢？】

【在工作 学姐来这里了 等会整个组会去吃饭 地点是合一大道的那家饭店 我们也去过】

【学姐？】

【金珉周学姐 她有喜欢的人 她来这里取样的 她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1】

【洗澡我在洗澡】

【？】

【图片】

【神经病…】

 

【1】

“在这里还要发吗？”安宥真没好气的看张元英。

张元英坐在摄像棚的椅子上里休息，安宥真站在一旁把鸭舌帽取下，额头上布满着汗。

“我问了就发你的呗。”

张元英抽出几张纸递给安宥真。

安宥真接过纸擦拭额头，她想问什么，但是又闭上了口。

 

“不打算分手了。”张元英说。

 

【在讨好】

【在想你为什么还不分手】

【在想怎么除掉柳智敏】

 

“为什么？”信息是这样发了过去，说出口却是带着十分的愤怒。

 

“姐姐是对我那么好的姐姐，你除掉她我会哭的。”张元英看着手机屏幕，笑出声。“谁让你跑呢？要多亏了姐姐，你才会出来。”

 

“要多亏了姐姐，你才不会跑……”张元英笑眼迷成一条缝，“胆小鬼安宥真。”

 

“喜欢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张元英认为她做过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去找了柳智敏，自从上了大学，因为课程不同，她们的步伐渐渐变得不顺路，这让她感觉有种莫名的恐慌感。见过很多人的眼睛，轻浮的，赞美的，都是一略而过，芸芸人海，统一的骗术，为了讨好她的骗子们，张元英需要安宥真，安慰也好，鼓励也好，批评也好，她需要看到到安宥真那双坚定的眼神。

谁都会骗张元英，但是安宥真不会。

 

那么安宥真为什么要逃跑呢？这是张元英最不理解的事。

 

安宥真最珍贵的是什么？是张元英吧，这样想着，去找到了柳智敏。本来是辅导她外语课，但是也发现是个漂亮的人，名正言顺的意义上失去张元英的感觉会是如何呢？在这样的刺激下，安宥真回来了，可是还是胆小鬼。

 

“问你话呢！神经病，喜欢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不是啊……”安宥真再次看向她从小夸“漂亮”到现在的人，“是因为太喜欢了。”

 

“神经病……”张元英笑着把头转向一边，手机提示音响起。

 

【元英今天去拍摄了吗？姐姐去接你吧？】

【来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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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洙炫姐姐，你还记得我们那次对话吗？”

  

金玟庭在玄关换上拖鞋，把提着的塑料袋放在一旁，看到墙壁上贴着两人的合照，一个金发一个黑发。

  

“你说哪次？我不太记得了，细说。”裴洙炫脱掉外套扔到沙发，挽起袖子走进厨房。“吃泡面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是说我们刚认识那次。”金玟庭从塑料袋中拿出一瓶瓶酒抱起来，小步跑着走进客厅，放到桌子上。

“啊……你是说我和你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对吗？”裴洙炫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对对对！”金玟庭先打开一瓶啤酒，小抿一口，因为苦涩而把脸皱起。

 

裴洙炫是语文老师，和金玟庭在老校区任教的时候，非常信任的前辈。更是因为和认识的一个人很像，金玟庭也更愿意去找裴洙炫交谈。自从金玟庭换到了新校区后，和在老校区的一些朋友也减少了交流，于是心血来潮的找到裴洙炫的联系方式。

  

【姐姐今晚有空吗？想去找你玩。】

【当然可以啦！】

 

“宁宁呢？”裴洙炫端着冒着热气的泡面锅，慢悠悠的走进客厅餐桌上。

  

“宁宁……她回去要出卷子，最近高三的学生抓的紧。”

  

“呀……可怜高中生们……可怜的高中老师们……”裴洙炫把泡面分到两个空碗里，还不忘放了一个煎蛋。

  

“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刚认识那次啦？”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洙炫姐姐了……”金玟庭把啤酒倒在两个小酒杯里，向裴洙炫推了推，自己仰头喝了一杯，表情瞬间变得苦涩起来。

“啊我也有说过你和胜完很像来着。”

  

“胜完姐姐呢？”

  

“她上班去了，现在才七点，回来应该凌晨了。”裴洙炫拿起酒杯饮尽，“不用管她，不过你很少喝酒啊……今天怎么？”

金玟庭的眉毛竖起八字，吃饭的途中讲述自己去看金采源的表演，还有金采源像是在推脱的理由。

 

“玟庭……要不放弃吧？”

  

“哎……”

现在的情况，任谁看都会顺利的发展成在一起，可是自从那天分别后，不管是金玟庭去工作室等她也好，信息里邀请她也好，好像她在一夜之间忙碌到根本见不到人。明明距离很近，却突然之间变得好遥远好遥远。金玟庭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啊，我是说一种可能，对方就没打算和你在一起呢？”裴洙炫看金玟庭的酒杯空了，拿起酒瓶往里面倒酒。

金玟庭酒量并不好，喝了一些酒精，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顺到耳根，听到裴洙炫的那一句话，本来有些散漫的眼神清醒了不少。

  

“真是个大混蛋……”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会不会是自己找她太勤了呢，毕竟那一场表演之后，金玟庭看到金采源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很多商务电话。

  

“叫什么来着？les？lesserafim？金采源？”裴洙炫在手机上搜索，“哎呦我的天，一场商演就有十几万播放呢！”

虽然两人对乐队并不关注，但从这个知名度来看，也会偶尔听到关于这个乐队的花边新闻。比如金发主唱经常会出现在夜店，里面有一个日本成员之前在荷兰如何，乐队里会打压未成年做事……

但是意外的是，队长金采源相关的新闻却很少，与之相关的，更多是“天才乐队队长”“乐队队长和知名歌手合唱”之类的词条。

  

“感觉并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呢……”裴洙炫划着手机屏幕，感叹着。

 

金玟庭一直喝着闷酒，裴洙炫想了想开口。

“要不你找她，直接问一下？”

“比起冷着，还是热暴力好点。”

 

金玟庭没有说话，眼看带来的几瓶酒已经空瓶见底。

找她的话，要说什么呢？问她为什么要拒绝吗？她会讨厌吗？可是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去问她呢？明明之前也有很忙的时候，她也会来接自己下班，也会来找自己散步，也会抽空去一起吃饭……是真的很忙吗……还是说……

酒精有时候是很好的吐真剂，但有时候也是很不好的催情剂。委屈从心脏流到眼睛，泪水从眼眶中夺出。

裴洙炫看到金玟庭开始哭，手忙脚乱的抽出纸塞到金玟庭手中。

 

电话拨通后，金玟庭还在抽泣。

“玟…冬天你哭了吗？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金采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还有各种乐器的噪音。

“姐姐……我好难过啊……”

“不要哭不要哭，冬天～姐姐明天去找你好不好？”

听到还是只有抽泣声。

“冬天，不要哭了，明天等你下班后，姐姐就去找你～”

“……好。”

 

“玟庭，你今天在我这里睡吧，明天我开车送你去新校区。”裴洙炫见金玟庭挂了电话，哭泣止住了不少，红着的眼眶让裴洙炫心软。

“好，谢谢……谢谢洙炫姐姐。”

 

于是第二天，金玟庭精神满满的从裴洙炫车上下来，和裴洙炫道谢，买了很多零食分给了学生们，给宁宁买了蛋糕又是奶茶。

“什么事这么高兴？”宁艺卓看着自己的办公桌几乎被塞满了吃的。

“就是……挺高兴的。”

 

于是金玟庭在校门口，等待着。

自己的学生不断和自己招手告别，偶尔一些家长过来客套几句。三月底的天气很好，不是很冷，白日太阳的温度还留存在夜晚。

时间太久的话，温度也是还会变凉的吧。

 

金玟庭看着手机信息里给金采源发的几条【姐姐在哪里？】，电话打了几个，无人接听。

 

路灯打在金玟庭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金玟庭觉得夜风吹的有些冷，准备回家。

 

打开ig，金采源刚刚新上传了一组照片。

地点是学校前面不远处的411°咖啡店。

 

 

 

 

///

“冬天，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最好不要太奇怪，虽然我知道姐姐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哈哈哈什么呀……我知道冬天最需要什么！”

 

“什么呀？”

 

“不要寂寞～需要的时候叫我，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我会来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