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学的第一年，是柳智敏快乐的时光。
尝试去酒吧，尝试去逃课，尝试瞒着父母偷偷去海边，抓住了无数次心动雀跃，见过了无数次夜星悬挂，遇到过无数个新鲜的灵魂。18岁，是生命力独享风流的年龄。长风沛雨，艳阳明月。那时每天被喜悦铺满，天地间充着生的豪情，风里梦里也全是不屈不挠的欲望。年轻正在于此，在于纯真和勇敢，在于未通世故。
漂亮的外表和开朗的性格，柳智敏不止在学生会成为了出名的人物，无论走到那里都会有人关注。做事可靠老师们又很喜欢，步入大二的时候，柳智敏当选了校级宣传部的部长。
新生入学半个月后，是学生会纳新的日子。
时间还处在夏末，坐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柳智敏就算穿着吊带还会有不少汗水从皮肤渗出，粘粘的，惹人心烦，找出皮筋把头发扎成丸子头，没有长发的遮挡，露出的圆圆后脑勺颇像一个鹌鹑蛋。
柳智敏不觉有些头疼，一个原因是办公室没有空调，另一个原因是看着电脑屏幕上大一新生们发来的电子简历，今天晚上就要选出一些人来面试。
“热死了这破天气！”申留真的声音传来，她带来了一个简易的小风扇，放在和柳智敏跟着发热的笔记本旁边。
虽然吹来的也是热风，但是总比没有好。
“你随便找个地方坐。”柳智敏没有抬头，拿起小风扇对着自己的额头。“你们舞蹈社今年怎么样？”
“人挺多的，现在小孩就是精力旺盛，面试的时候有个大一的连跳几首女团歌，气都不喘。”申留真坐到柳智敏旁边的空椅子上。
“那不就和你一样了，知足吧。你们后继有人了。”
“你们呢？”
“好多人啊……”
柳智敏飞快的浏览着，被一个证件照吸引住。有些厚的刘海，黑色的长直发，脸是很标志的小v脸，除了眼睛，因为是证件照，是不笑的时候很有威慑力的下三白，眉目清冷。感觉很凶恶的样子，肯定特别适合主席团那一群狠人。
“…这个还挺好看的。”不自觉的就说出来了。
“让我看看。”申留真探头看电脑屏幕，柳智敏感觉旁边多了一股热气，不适应的移远了一点，“好漂亮，怎么想不开要加入学生会……”
在申留真看来，学生会都是一群社畜，每天要低三下四的去见无数次导师，要任劳任怨的做一堆工作，还要为了这个破学校喊着“更美好”的口号，加入学生会就算了，柳智敏在平时空闲还去学校的商业街里兼职……真是精力十足的一个疯子……
注意力很快扫描到特长一栏，上面写着……喜欢甜食，有空就睡觉。
“这算什么啊……”柳智敏把这份简历移出，电子简历的话不应该把自己包装成顶天立地缺一不可的样子吗，怎么会有这么实诚的人，再说宣传部需要很多脑洞大开又能带起来氛围的人，就算这个学妹很漂亮……也不能因为好看私心把她留下……
电子简历每个部门都会筛选一遍，如果自己没选她，其他部门选到的话，也有可能会见到吧。学生会主席崔叡娜可是出了名的喜欢好看的人，就算这个学妹她最后没有留下来，也会走过场的看到一面吧。
抱着侥幸的心态来到晚上的面试会上，柳智敏心不在焉的有些犯困。
每个部门的部长坐在教室的第一排，门外是很多穿着西装掩盖内心紧张的新生们。朝气蓬勃的新鲜面孔，和天气一样燥热的新鲜血液。
“下一位，金……”
柳智敏看到人群中那个引人注目的颜色在向前移动，清醒了一些。
金色的齐脸短发，在众多黑色头发中一眼看到的耀眼。柳智敏低头看了一眼纸质版的简历，简历上的照片明明还是黑色长发，果然到了大学，大家都很热衷于先改头换面。
板正的西装在她身上很不合身，瘦的有些过分，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装作成熟的样子，应该是临时借来的衣服，皮肤白的毫无血色，口红的颜色也不重，看样子很随性，完全就像是刚刚睡醒，每一步都跨步很大，平时应该也总是走的很快，走到正中间的位置，柳智敏感觉她带来了一股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风。
她先是鞠躬，然后开始自我介绍。
没有其他新生的结巴，能流畅的背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稿子就已经战胜了一大半来面试的人。柳智敏只是想着，声音也很好，唱歌……也肯定很好听。
“那你为什么想要加入学生会呢？”崔叡娜看着眼前的人，似笑非笑。
“感觉能学到很多东西。”她真挚的看着坐在中间问她的人，双手摸着衣角，还是有些紧张在的，在灯光之下，眼睛亮亮的。
“嗯……智敏，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崔叡娜摸着下巴，问坐在位置最边上的柳智敏。
金玟庭的视线转向柳智敏，柳智敏一直在看她，突然的对视，无辜又清澈的眼睛，让柳智敏有些慌张的低头。
“啊……同学你最想加入哪个部门呢？”
拜托了，选择宣传部！
“……我想加入主席团。”她笑着回答，柳智敏抬头注意到她的眼睛，好黑好黑。
//
“那个金头发的，我们主席团要定了。”
结束面试后，几个部长和会长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看着满桌子的简历争论。每个部门有限制的人数，通常都会先考虑新生们最想进入的部门，当一个部门选满了人却还有实力特别好的新生，就会调剂到其他部门。
崔叡娜先下手为强，“看着很不好惹啊，也很有野心的样子，我们主席团就需要这样的。”
“承认吧你们主席团……就整一个黑社会。”纪律部部长叶舒华唾弃。
“呀……”柳智敏现在还在心烦，怎么那个学妹不想来宣传部，宣传部也很有野心啊，宣传部也能学到很多东西啊，那么好看的学妹去了主席团和入伍没什么两样了，怪可惜的。看着几个想来加入宣传部的新生简历，心中选好了答案。
带新生的工作很繁琐，自然而然的柳智敏变得忙碌起来。每天除了上课和兼职，就是在手机里给部员们传话和下达工作，部员们很多工作都是第一次做，失误和错误的次数每天至少要刷新一个新纪录。柳智敏本来想塑造一个温柔体贴的部长或者学姐形象，但好像自己急躁的性格容不得这样的人设，逼得柳智敏每天在群里指着她们开始骂。部员们都偷偷的在背后喊她“小骂部长”。本来隐藏的很好，后来因为一个部员嘴漏在柳智敏面前喊了起来，柳智敏一恼火在群里每个人骂了一通。现在整个学生会都开始喊她“小骂部长”，柳智敏任命般的接受了这个外号。
每天也不全是都在骂部员或者骂部员的路上，经常会看到那个金发学妹跟在崔叡娜会长身后，像是散步时身后会追逐的家犬。
部长和其他部门的部员本来能交集的时间就少，柳智敏只记得她姓金，再加上那头很夺人眼目的金色头发，视线习惯性的被金色夺略，填满。小骂部长喜欢在心里喊她小金同学。
小金同学喜欢格子衬衫松松垮垮的搭拉在身上，夏末的天气还很热，空气是闷燥的，有时候衬衫会掉一半，里面穿的黑色背心，露出骨骼感十足的肩膀，视线上移，是颈脖，好瘦好白。或许是天气太热了，柳智敏注意到她总是习惯的微张开口，就会想到路过学校的小狗时，跑了一段路后趴在树荫下吐舌头散热。
她的穿衣风格很简单也很朴素，除了格子衬衫就是各种短袖，不像柳智敏，会穿很紧身的衣服突显出很好的身材，毕竟是夏天嘛，总会想这样在外显露出来，一是为了自己心情愉悦，二是为了让想看的人注意到自己。
她还总是习惯带一个圆框眼镜，柳智敏曾经以为她是近视眼，直到有一次开会，柳智敏刻意坐到小金同学身旁，看到她没有带眼镜，好奇的过去问，你不带眼镜，不会看不到吗？她反而像是吓了一跳，不会啊，那是蓝光眼镜来着。开会的内容很无聊，柳智敏看到她在转中性笔，好像也不喜欢做美甲，指甲修饰的很干净简短整洁，骨节分明的手指，转了一会儿，在笔记本上画了一只小狗，柳智敏捂住嘴不笑出声。
小金同学感觉被冒犯一样撅嘴，在笔记本的一页上写下【是开会很无聊，所以随便画了画……】。
柳智敏从包里找出一支笔，在那句话下面写【画的特别可爱！和你一样！】。
【学姐你是哪个部门的部长？】
【宣传部^ ^】
【我还以为学姐是主席团的人呢…】
【是因为我长的凶吗？】
主席团成员的面貌凶恶和做事干净利落在学校是出了名的，颇像一个黑手帮。
【不是…因为学姐太漂亮了】
小金同学把笔记本那一页撕下来，递给柳智敏看，说自己要去拿策划表给会长。
虽然是看上去很叛逆也很有个性的金发，但是现在站在会长旁边，一边把策划表给会长，一边打开PPT听着会长的发言翻页，乖的不像样子，乖的惹柳智敏心头软了一下。柳智敏把那张纸折好放进了包里。
太可爱了所以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如果可以也想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样的话身为一个学姐是说不出来的。
对着其他人就能侃侃而谈，反倒是对小金同学不行，会更害羞，更害怕被拒绝。
柳智敏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九月底的学生会的团建酒会上。那个时候，就算说了非常过分的话也可以拿酒精当完美的挡箭牌，不管如何，先加上联系方式，剩下的以后再说。
九月底的天气还有夏末的余温，加上前几天刚下过雨，空气里弥漫着潮湿腥燥的味道。下手偏重的妆容，短裙加上吊带，一想到等会儿会见到某人，找出了香水喷在脖颈和手腕处。
“呦呦呦，我们小骂部长今天去约会啊……”出校门的路上遇到申留真。
申留真难得见她这么收拾自己一次，平时那可是素颜朝天或者淡妆，香水也是很少喷，因为很忙喜欢每天都去洗澡，会闻到柚子味身体乳的香气。今天是麝香，风吹过能闻到的扩香型香水，不浓烈反而有些上瘾。头发简单的散下，嘴角的痣明明是很优雅的搭配，但是格外暴露的穿着与妆容有强烈的反差，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滚开！我正要去团建！”柳智敏拍了拍申留真的背，心情太好以至于力度很大让申留真骂了脏话。
//
酒吧很热闹，或许是因为学生会的人都围绕在一个卡座上，显得有些吵闹。
柳智敏来的很是时候，她看到小金同学已经来了。今天她的头发扎了起来，在脑后多了一个可爱的尾巴，发根已经长出了一些黑发，简单的白衬衫，像一块温凉的玉石，又像是冬雪，感觉拥抱都不敢用力，稍微用力就会在怀里碎掉甚至是融化消失。柳智敏看到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加快脚步就在小金同学右边的空位坐下，这才发现，她穿了很短的短裤，白衬衫稍微一遮挡就和没穿裤子一样。
“今年学生会两大黑马！小金和小吴！”看人来的差不多齐了，崔叡娜开始介绍，指向金玟庭和金玟庭左边的人，“努努力！说不定下一届学生会会长就是你们了！”
柳智敏这才注意到她左边的人，乖顺的黑长直，眼睛像猫一样大，被会长点名后开始讪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金玟庭也边拍手边附和的笑着。
“小骂部长，介绍一下宣传部新人呢。”
听到会长指令，柳智敏扫射一圈自己的部员们，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来酒吧还是对小骂部长的害怕，每个人都板正的坐着。
“一群笨蛋呢，我就不说了，自己麻溜的来介绍。”柳智敏的嫌弃写在脸上，很快一瓶酒已经见底，她想要尽快借助酒精去完成自己前来的目的。
健谈的人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柳智敏只是在喝酒，或者看手机时间，来这里一个小时了，小金同学并没有喝多少酒，看起来并不喜欢喝酒，和周围的人嬉笑聊着天。但是自己到现在还是清醒状态，是自己酒量变好了吗，不带点能肉眼可见的晕醉，柳智敏担心被小金同学看出破绽，太丢人了，那样还不如当场毙命。
不知道是因为两人都光着腿，偶尔动作幅度过大触碰到，刚开始还会收好腿歉意的说声“对不起”，碰到次数太多了，两个人就不管了，任着膝盖贴着膝盖；还是说本来天气就闷热，酒吧里的声音使人更加聒噪，柳智敏觉得周围好热，心烦意乱的，起身问崔叡娜，“出去吗？抽烟。”
“不去。”崔叡娜给柳智敏一个酒杯，自己拿着另一个酒杯轻碰，示意她喝下，“干杯！”
柳智敏一口饮尽后放下酒杯，步伐有着踉跄的推开酒吧的门。
“玟庭，你去看着智敏。”崔叡娜注意到柳智敏起身的时候，金玟庭就在盯着看，“注意安全，她要是骂你你就打她。”
柳智敏出门后有些后悔，不断吹来的晚风让她更清醒了，她走到旁边的小胡同里后背抵着墙，点起烟，猛吸一口，窸窸窣窣。起开又关闭zippo打火机的盖子开始把玩。
不间断的清脆金属声让金玟庭很容易找到柳智敏。
柳智敏觉得自己喝多了，因为她看到一抹金发的人慢慢向她走进，在又一次关闭盖子的时候，她的手握了上来，仅存几秒的冰凉温度，打火机到了对方手中。
“学姐？还好吗？”金玟庭想凑近，但是被烟气呛到头转一旁咳嗽几声。
听到咳嗽声后柳智敏反应过来这是真的不是幻觉，烟只抽了几下，直接扔掉，用鞋跟狠狠的碾灭。
“没事的，没事的学姐……”金玟庭又一次的凑近，刚刚被呛到有一些生理性泪水存在，潋滟的水光在茶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如繁缕，她的脸贴的很近，温热的呼吸打来，柳智敏能嗅到一丝酒气，眸子垂下，她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白皙修长的脖子，骨骼突出的锁骨，这个角度再向下一些就能看到内衣，想把牙齿种进她身体……柳智敏吞咽口水，好像自己真的喝多了，此刻只觉得头脑昏胀，全身僵硬。
扩香型的香水在尝试侵犯来者的领域，但好像是来者主动侵入其中。
“……学姐真的很漂亮啊。”金玟庭突然嘴角勾起，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漂亮到想让人亲呢……”
金玟庭的话刚刚说完就愣在了原地，柳智敏正搭着她的肩膀吻她。
嗅觉不自主的吸进香水味，还有带着薄荷气不浓烈的烟草味，有种难以言喻的上瘾感。摄人心魄的脸庞近在咫尺，鼻尖蹭过鼻尖，温热的鼻息打在两人上唇。金玟庭好像是第一次接吻，像是小兽在啃咬柳智敏的唇，柳智敏被咬疼先分开。
“初吻吗？还是说小孩子不会接吻？”
金玟庭像是犯错了一般嘟嘴，柳智敏看着可爱极了，低头再一次深吻。
金玟庭把手环上柳智敏的后腰，两人的距离瞬间拉的很近。金玟庭逐渐急促喘息加上笨拙又生疏的吻技，柳智敏很快占领优势，毕竟是接吻连换气都不会的小孩子。金玟庭的呼吸很容易被打碎，柳智敏把手臂环到她颈脖后，一只手贪婪的伸进衬衫，能摸到柔软的肌肤。金玟庭不自主的轻哼一声，感觉要晕了才离开那个吻，依偎在柳智敏的怀中大口喘气。
大脑缺氧，时间的概念一时间变得模糊。
不经意间看到怀中人嘴角的笑容，柳智敏忽然发现自己搞错了猎物的角色。
评论(7)